藍又藍

14.

　　隨著時間的流逝，方曉瑤回來的日子也即將到來。讓我很慶幸的是，那天淋雨時包包內的書不是要給方曉瑤的筆記，拿吹風機吹乾後還是能使用，雖然這樣，我還是因為紙變得皺皺的而有些鬱卒。

　　現在到補習班看到蘇哲千我總有點擔心，擔心他是不是會跟方曉瑤告白、是不是會展開追求。我不知道我幹麻要擔心這個，是出自於朋友的關心，還是下意識的袒護？對方曉瑤，我不明白。只是我和蘇哲千之間的敵意越來越濃，那道鴻溝沒有隨著時間沖淡，反而逐漸加深，這沒什麼，我們兩個本來就不是很好。但，蘇哲千似乎把我看成了情敵，我想上次在書局前面遇到他的事情他還是記得一清二楚，而且他一定誤會了我和方曉瑤之間有什麼。我只能嘆一口氣，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本來就不能只看外表，真正有怎麼樣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而已，其他人呢？不過就是在猜測中幫我們描繪出一個相處模式──他們自己認為的相處模式。

　　阿團更加篤定我談戀愛了是在七月底、方曉瑤回來的前一天的時候，那時候他來我家跟我拿暑假作業回去抄，理由很理所當然的是每天都要約會時再沒時間寫功課。噢對了，他們合好了，不過不是阿團他家寶貝道的歉，而是阿團自己先低下頭來。

　　「嗯……因為如果再冷戰下去我會受不了，雖然我覺得我沒有錯，但你也很瞭她的個性吧？千金、大小姐、任性……不過我就是喜歡她的任性。」阿團跟著我走到廚房內，不客氣地逕自打開冰箱拿出可樂，「唉，反正我們現在就跟以前一樣了啊，幸福又甜蜜蜜，這樣就好啦，畢竟誰也不喜歡吵架嘛。」

　　「喔。那後來你們怎麼處置那對情侶吊飾？買回家？」

　　「嗯啊，這就是我跟她道歉的方式囉，我看她真的很想要在手機上掛那個。」阿團亮出他的手機，「不過我沒掛啦，反正也不常在她前面用手機，她也沒什麼機會發現。」

　　「你不怕她哪天發現了又跟你吵架？我覺得她很care這件事情欸，如果你們是因為定情物什麼的吵架，說不定會鬧到分手喔。」

　　「喂喂喂，你少詛咒我們了！不過說真的，我覺得她應該是那種吵架會拿分手來壓我的人欸。」

　　「這種人最討厭了，那你怎麼辦？」

　　「分啊！還怎麼辦？我不想就不想，沒有人能拿任何事情來威脅我讓我妥協。小傑，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真的分喔？可是你不是很喜歡她？」

　　阿團嘆了口氣，「如果真有那時候的話，我想不管是我還是她，都應該對對方厭倦了吧，不然又怎麼會說出分手那種話呢？苟延殘喘的活著不如早點升天，痛苦還比較少咧。」

　　「我總覺得你們現在的感情就有點淡掉了。喂你可樂喝夠了沒啊！放回去！」

　　「好啦好啦你很煩欸。」阿團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可樂放回冰箱，「你有沒有聽過一段愛情有分潛伏期、害羞期、熱戀期、淡漠期、回復期和最終章啊？」

　　「什麼潛伏期啊……你以為愛情跟感冒一樣啊？」

　　「聽我說完嘛。潛伏期就是愛情悄悄在心裡面萌芽的階段，那時候還是處於美好的曖昧階段，誰都不知道自己對對方的感覺是喜歡，那段時間是超美好的時間。」阿團擺出一副專業人士的模樣，說，「害羞期就是雙方互相告白之後正式成為男女朋友，因為會不知道要怎麼跟男女朋友相處所以會緊張、不知所措，那是情侶必經的青澀階段，是最小心翼翼、最令人臉紅心跳的時候。」

　　「還臉紅心跳咧……當你是在幹什麼啊？繼續講啊，我看你能怎麼掰。」

　　「誰在亂掰了啊！這是我從網路上看到的啦。再來是熱戀期，不用講就能明白了吧？就是情侶的熱戀模式開啟啦，每天甜蜜蜜、肉麻當有趣，一天不見會死掉的那種。」阿團說，「然後淡漠期就是某天會突然覺得好像沒有那麼喜歡對方了，雙方開始吵架，嚴重一點就談分手，很多情侶就是過不了淡漠期這關，就此分開的。

　　「然後呢，是回復期，也就是過了淡漠期這關後，會覺得自己怎麼那麼傻為什麼要跟對方吵這種詭異的架，開始又很喜歡對方。最終章呢就是踏上紅毯啦，最後過著幸福美滿又快樂的婚姻生活，雖然人家常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不過那是一點小例外嘛，大部分的人婚姻還是很快樂的。」阿團跟在我身後上了二樓，一面說著，「婚姻之後的生活就在自己怎麼去經營啦，因為婚姻跟戀愛不一樣嘛，多了一份責任什麼的。」他做了一個頗不負責任的結尾，又說，「我和她現在應該是在淡漠期吧，我想。如果我們沒過這關，可能就真的代表我們沒那個緣分走完剩下的路，也只能說掰掰啦！」

　　「看得真開啊。」我嘲諷道。

　　「哼，總比死纏爛打還隨便潑人家鹽酸的傢伙好多了。」阿團突然在門口停下腳步，沒有跟我一起進到房間內。

　　「幹麻不進來？」

　　我轉過頭，只見他盯著牆壁上的月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後他爆出一聲歡呼聲，哈哈大笑一邊走過來勾住我的脖子揉亂了我的頭髮。

　　「幹什麼啦？」我掙扎著，阿團只是哈哈大笑。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放開了我，他走到門口指著月曆的某一格大笑道：「哈！小傑你不錯嘛，還是有把到妞！『方曉瑤再度踏上台灣』……哈哈，這個叫方曉瑤的長得如何啊？正不正？身材怎樣？竟然能讓我們一直交不到女朋友的小傑同學在月曆上為她填滿一格！」

　　「什、什麼跟什麼啊，不要亂講啦！」

　　「嗯？不是嗎不是嗎？你敢說你不認識這個叫方曉瑤的女生嗎？別跟我說那是你表妹、我不會信的啦！」阿團笑得很開心，大吼大叫的，「是補習班認識的對不對？一定不是我們學校的，暑假哪來能遇到我們學校的學生啊？所以一定是你們補習班的。讀哪所學校？成績如何？她是出國玩喔？哈，那她要回來你一定爽死了！」

　　「好啦夠了啦阿團，只是個朋友而已嘛，幹什麼這麼激動？還是你對她有興趣？我跟你家寶貝講喔！」我從書包中拿出暑假作業，往他身上扔，「拿去啦你要的暑假作業，真的是懶鬼一隻耶！只顧談戀愛，答案錯了不干我的事喔！被老師抓到抄作業也跟我沒關係喔！」

　　「不要轉移話題啦同學──」

　　「還是你要我把暑假作業拿回來？我記得我好像有幾題數學不太確定耶──」

　　「好啦我閉嘴。」

　　「嗯哼。」

　　然後阿團就這樣閉嘴沒再提起方曉瑤一個下午，直到他要走了的時候才又開口虧我，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又很賤的哈哈大笑一邊騎車逃跑。

　　嘖，我真不知道阿團這個朋友是拿來幹麻的，自己交了女朋友就開始大肆炫燿，一直叫我去交一個，覺得我交了之後又很過分的嘲笑一番，然後是什麼？狂詛咒分手嗎？真是。

　　晚上的時候阿團打了通電話給我，電話裡面他的聲音變得更欠揍了，「嘿──所以你明天是要去她們家迎接她回來嗎？」

　　「才不是呢。是隔天，隔天要拿補習班的筆記給她。」

　　「哇哇哇，竟然自己招了！」阿團大大地驚呼道，「不過也對啦，你去她家還沒迎接到她可能就先被她爸給砍死！」

　　「呿……我看哪天你家寶貝她爸發現你這號人物才會砍死你吧！我長得這麼帥氣又這麼成熟穩重，絕對不會有哪個父母對我有意見的好嗎？」

　　「哼，少來哦你，說不定你的可愛親親寶貝方曉瑤她爸媽就對你很有意見。」阿團不屑地這麼說著，透過話筒，我依稀聽到了阿團手機響了的聲音，「啊、她打過來了，不聊了喔，先掛啦！」

　　我連忙叫住他，「喂阿團！」

　　「喂小洋喔？」而他在另一頭已經接起了手機，「等我一下喔、等一下喔──好了小傑，幹麻啊？快點，我趕時間。」

　　「趕你個頭啦趕時間！我是想說，你們每天講手機講這麼久，不怕電話費爆錶喔？」

　　「唉呀反正不是我在付嘛，都是她打來啊，安啦！我要去講電話啦，不跟你聊了掰掰──」然後電話就斷了。

　　我嘆了口氣，也掛上電話。視線飄到了掛在牆上的月曆紙上，看看時鐘，方曉瑤快要回來了呢！看著秒針走過一圈又一圈，我的心情也不知不覺地開心了起來，像是能與很久不見的、很重要的老朋友相逢一般，期待、高興。

　　然後熬夜的整晚，我的嘴角都是上揚的，儘管在電動裡面一直被該死的BOSS秒殺，卻生氣不起來。

　　還是那樣的漾著笑容，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