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睡眠不足的樂觀早晨  

(張引兒是學校對面雜貨店的女兒,有點害羞,但十分認真。離開前,她不像其他孩子擠著拍照,而選擇在給我的小卡上偷偷詢問能不能與我合照。她家賣的餅乾很好吃,跟她的人一樣討人喜歡。)

  那邊的早晨與台灣相差甚遠。台灣的早晨充斥建築施工、車水馬龍的吵鬧,明明令人發狂,卻又使人貪睡。喬門學校的日子裡,七點鐘的早上能聽見宿舍的夥伴刷牙盥洗、揪團上茅坑的招呼,以及緊鄰宿舍的球場上,總是比我們早起早到的孩子們打球的吆喝。

  學校的早晨就在這樣稀落的聲音下亮起,不疾不徐,卻給人果斷爬出睡袋的力量。

  回國兩天,立刻重新染上出國前的假日怠惰,狠狠地兩天都睡到下午、整天賴在床上什麼都不做。甘肅那段朝七晚十一的規律生活像是一場夢,儘管規矩照表操課十四天,仍輕易在台灣濕熱的空氣裡崩解融化。

  全世界的人都懷著這個憧憬:「每天叫醒自己的不是鬧鐘,而是夢想。」我想這十四天,我活在這句話之中。

  催動自己的不僅僅是重心而已;重心是讓一個人願意付出時間及心力的事,它使人熬夜、使人疲倦、使人孜孜不倦、使人專注,例如社團、例如課業、例如工作,但它不一定有叫人早起的能力。

  在甘肅喬門學校的生活是單調而單純的:七點起床、七點二十吃早飯、八點上課、十二點吃午餐、兩點二十上課、五點放學、六點吃晚餐、七點半小組時間、十點回宿、十一點後就寢。其中,休息時間的活動不外乎看孩子玩耍、去學校對面的雜貨店買零食、八卦閒聊、打球睡覺,周而復始,毫無意外。

  毫無意外,但好有意義。

  這些每天早早到校、滿眼殷切的孩子就是每天起床的意義。也是這份意義,讓我天天不發怨言地起床。

  「意義」絕非對一件事情的責任感、成就感、自豪、尊嚴,也不全然是重視。我認為這份意義來自於孩子對自己的期待。妳知道孩子們每天來學校會期待看到妳、期待上課、期待妳給他們拍張照、期待妳和他們玩、期待妳和他們說說話,妳更知道妳做的每件事都在滿足他們的小願望;意義不是自己說說就成了的,意義是環境與人對自己的肯定。

  這樣的情況下,誰能不起床?

  甘肅喬門的早晨與台灣相差甚遠的地方在於,連那邊的空氣都瀰漫著「我有能力做點什麼」的光明,以及對新的這天「一定也會充滿歡樂」的信心。

  哪天這些感受又回到心中,我就是全世界活得最自在的人了吧。最值得感謝的是,甘肅喬門學校的孩子們讓我曾活得如此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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