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又藍

　　現在才發現，五點放學後必須留在校內直到六點也是一種奢侈的浪漫。




　　國二後因為有第九節輔導課的緣故，沒辦法像一年級一樣五點放學就能離校，必須在學校內多待一個一個小時、多上一堂課。剛開始的時候很不習慣，生理時鐘亂很大，因為原先五點半就能吃的晚餐必須往後挪一個小時，第九節的肚子是餓到爆炸；每每放學鐘聲響起總會習慣性地抄完聯絡簿收拾書包就要離去，可是突然又會想起我們還有一節課要上；平時五點二十幾分就能抵達我爸公司，第九節之後總要六點三十多分才能到，讓我的時鐘整個很錯亂；平時在還亮著的天空下行動慣了，但現在卻得在稍稍轉暗的天色中上課……

　　有時候要到A組教室上課時，經過走廊不經意瞧見一年級的學弟妹或成群結隊或形單影隻地魚貫走出校門，心裡總有些不是滋味。

　　我一年級上學期時就已經間接體會到第九節的滋味了，那時有些在暑期輔導表現好的學生必須在一上的時候上第九節，似乎是培養考資優班的人才？當時候常常放學後留在教室內寫功課，等待友人下課一起去補習班，偶爾，兩三個不想上課的同學（蘇董啦、柯同學啦、謝正妹啦……）也會留在教室裡面，然後就一起聊天、玩一些無聊遊戲，有的時候心血來潮就去樓下第九節的教室外站在一旁旁聽，幾次還跟等待下課的家長聊起天來了。

　　那時候因為是秋冬的緣故，所以天色很快就暗下來了，從教室內望出去只見一格一格的白色亮光和幾乎全暗的天色。這樣的校園感覺很奇妙，只聽得見老師授課的聲音，那時常常覺得這樣的氣氛才是學校的氣氛吧！因為感覺特別能靜下來唸書嘛。

　　升上二年級後自己有了上第九節的任務，最初覺得很煩、很討厭，可是慢慢地到後來，莫名地，也就不那麼排斥它了。只不過，現在只春夏（或許已經夏天了？），白天較長，因此一年級時的那種景色沒辦法出現，頂多就是西下的太陽把所有事物都染橘了，不論是對面的桌球教室、中正大樓、樹、校門口，還是我們這棟的走廊、百葉窗、教室內的桌面，甚至隔壁同學發呆的側臉，這樣的橘紅夕照感覺暖暖的，超喜歡這樣的感覺！於是坐在窗邊的我不管某某同學如何抗議都不肯拉上窗簾（其實一半是因為我覺得窗簾好像很噁心），儘管自己的眼已經瞇了起來。

　　猶記得一次的五點放學後，那時B組因為要去實驗教室所以沒待在教室內，在教室裡面的只有我們A組的同學而已。教室內沒開燈，加上夕陽的光，整個教室泛著淺橘的顏色，頗有復古照片的感覺，所有同學的身影都成了個個剪影，聊天的聊天、抄聯絡簿的抄聯絡簿、搶食物的搶食物、寫功課的寫功課，只是在那時候，儘管同學們是活躍的、有生氣的，還是有種被華麗金框框住的感覺，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油畫。

　　還有一次，不知是夕照太過強烈還是天空太乾淨了，西下的太陽竟就這麼圓圓地掛在那一端的天空，清晰地、強烈地、刺眼地，一個圓到不行的橘紅圓形印在灰橘色的天上，「哇靠，超酷的！」身旁的某同學發出這聲驚嘆，我沒辦法同意他更多。

　　我更清楚地記得，有一次天上的雲太多，把夕陽穩穩地遮住，我至多只能從穿透雲彩的光芒辨識夕陽的位置，後來，再一次的抬頭遠眺中，那層厚厚的雲像是被風吹開一般，散成一個特別的樣子，彷彿一張優美的風景照，有山、有水，還有夕陽。而我也在往老爸公司移動時看過酷似天使翅膀的雲彩，背景是灰橙橙的天空，夕照不知是從哪裡照射過來的，翅膀末梢沾上了幾抹火紅，不過很快就被風吹得變形了。

　　於是我才發現，原來，放學後要留在學校內多上一堂課也可以感到一萬分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