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又藍

　　考完試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心裡大聲尖叫，「我考完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

　　國中三年就是為了這兩天，姑且不論值不值得或成績如何，也先別管大得要命的雨，離開考場和爸爸去牽機車時看到一幕讓人忍不住大笑的景象：一顆腳踏車輪子用大車鎖鎖在人行道邊的矮欄上。

　　一顆腳踏車輪子。那個大鎖大概比手錶錶帶厚一點吧，確實穿過腳踏車車輪之間的鋼條縫隙，與柵欄扣在一起。我還記得那排隨便就能跨過去的柵欄是有點斑駁的紅色，在朦朦朧朧的雨裡依然很顯眼；車輪是黑色的，看著大概能推測那台「失去上半身和後腿」的腳踏車滿新的。我不知道有誰注意到這個奇妙的景象，要不是身上沒工具又淋著雨，我一定會把它拍下來（不知道改天再去時它是否還在？）。

　　回家的路上只要看見腳踏車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畫面，到底是什麼樣的小偷會費這麼大功夫把那顆前輪拆下來再把剩餘的車身帶走？當時下了一個上午的雨（雨勢現在還很大，外面灰濛濛的什麼都看不見），校外發傳單的補習班早就一哄而散，估計沒什麼行人車輛。我大概能猜到為什麼小偷要在這時候偷車，不過這種勤勞又堅持的小偷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穿雨衣嗎？還是肩上扛著雨傘行竊？有同伙或獨自進行？開車或走路？失去前輪的腳踏車根本無法騎行（除非他準備了另一顆輪子裝上去，但是有人會這麼認真地為一次行竊做這麼多功課嗎？況且要偷的只是一台腳踏車），他如果步行，扛著一台只有一顆後輪的腳踏車在路上走要避人耳目不太簡單吧？

　　對小偷的行徑進行種種猜測後，我下一秒想到，那位車主見到自己愛車的殘肢究竟會有什麼表情。我認識的人裡騎車應考的還不少，去考場的路上也遇見很多騎車的考生，不只我們學校的，別校的同學們甚至成群結黨地每人一台。如果那位車主是我認識的人，我只能說這種機率小之又小，真的遇到了未免也太幸運了（這兩天對我而言，任何平時不常碰見的事都是成績不賴的好預兆），而一番調侃絕對少不了。

　　那位車主是會默默地解開鎖，默默地帶著單輪走路回家；或者打電話給家人請他們過來載自己一程？當時的雨大到一個極點，同學告訴我氣象預報說這是場比八八水災更大的雨。好不容易回到家時我覺得自己簡直剛死過一趟。坐在機車後座，長至小腿的雨衣不斷飛起，又雙腳被兩旁車輛濺起的水花和雨水淋得濕搭搭。途中還有一段路程迎著風，雨幾乎橫著朝自己打來，雨滴很小但是密密麻麻，像小蟲一樣漫無目的地盤旋，揮也揮不走。會騎車來的人不外乎兩個理由：一是家住得近，這樣或許車主會選擇默默走回家；二則是家住得遠，這樣車主就落到有點悲慘的下場了，若六月四日公佈成績時他考得並不好，那麼真是雪上加霜。

　　今天的這場雨其實早就有許多人向我們預告過了，班導、理化老師、同學、氣象台，不過看來還是不少人沒帶傘，我就是其中一個。要不是兩位同學的好心相助（說實在不過就是方向同路），或許我還沒走到機車邊穿上雨衣就渾身溼透了，到時什麼雨衣也不用拆了。考社會時的雨勢真的大得很恐怖，雨聲強到似乎連自己心裡的OS聽來都模模糊糊。我那時想起湛和林沛考完試要去看電影「史瑞克4」的事，接著坐車離開那條擠到不行的校前路時在一個騎樓底下看見她們兩個，一旁還有許多同學不過我沒看清楚是誰。兩位看來都沒帶傘，似乎有人開車來載，又好像不知所措。讓我不禁慶幸自己沒有安排任何活動，穿越一道道雨牆，回家，吃pizza配可樂（考完試的第一餐總是特別搖滾），看電視打電腦（看見一則社會新聞關於一個癡情的女大生，心裡不知道該感動還是罵她笨），舒舒服服（儘管一身淋濕了又風乾的衣服還沒換下）。

　　我覺得考完試當天還是安安份份地待在家裡就好，反正日後還有長達三個月的暑假，會不會玩膩都不知道。據說成績六月四日就會公佈了，總之這段時間仍然先好好放鬆，到時要申請哪所學校或考二基（雖說自己不大有把握，但我真的不想考二基）都好。

　　最重要的是，我不只熬過了四十八天疲倦的晚自習，也考完人生第一場決定未來勝負的大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