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又藍

20.



　　阿團很快地又找到了新的心儀對象，這次是一個高一的學妹，長頭髮大眼睛，很單純的模樣。

　　我發現，像阿團還有班上的同學們都是那種失戀了又很快就會另結新歡的人，似乎很在乎很在乎一段愛情的那種人都跳進小說內當男女主角了。

　　這樣的舉動好像不怎麼負責任，而且看起來像只是玩玩而已，但是，如果真的在一旁全程參與他們的戀情，從相識、交往到分手，會發現其實他們是很重視自己所喜歡的對方的，他們只不過是放手得太快而已。

　　似乎是愛情小說造成的吧，大家都覺得會掛念著某段愛情的人最專情也最負責任，像我們這種年紀的國高中生的愛情在別人的眼裡就只是像扮家家酒一樣，但有時候確實像是在扮家家酒沒有錯，國高中生都太容易對對方放出一個承諾，最後往往辜負的機率比較大，真的長長久久的反而一隻手就數得出來。

　　不管如何，那位學妹成了新的阿團他家寶貝，而阿團又重拾戀愛的感覺，每天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同樣是在放學的回家路上，我問他道：「喂，你覺得你現在這個女朋友跟你的前女友差在哪邊？誰比較好？」

　　「嗯……」他想了想，回答道：「前女友比較驕縱，現任的比較體貼、比較溫柔，雖然我當初就是喜歡前女友的驕縱，我覺得那很可愛，但是……」

　　「但是？」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是這麼說的：『真正的投合和好關係只建立在兩個人都對彼此不太了解的狀況下，而當兩個人都跟對方十分熟識之後，隨之而來的不是更多的話題而是令人尷尬的沉默和怎麼也達不成共識的問題。』所以，在我認識前女友之前我覺得她的驕縱很可愛，但在我和她成為男女朋友之後，她的驕縱卻成了我和她分手的原因。」阿團苦笑了幾聲，「怎麼樣，很可笑吧？」

　　「嗯，很矛盾。那，你是為什麼喜歡上那位學妹的？」

　　阿團聳聳肩，問了我一個問題，「欸，是不是被當面告白時比較難拒絕對方啊？又，是不是被告白了之後就會莫名其妙地有點喜歡對方啊？」

　　「……所以是她來告白？」

　　「嗯。」

　　「天哪！怎麼可能！她一定是告白錯人了啦，不然就是眼瞎了才會喜歡上你！」

　　「哼，反正我和她現在在交往啊，啦啦啦啦──」阿團扮了個很欠打的鬼臉，「我覺得她還滿可愛的啦，很溫柔很有氣質很體貼很善解人意啊，至少，」他吐了吐舌頭，說：「她不會奪命連環call還要我告訴她你是男的還女的。」

　　「哈哈。」我和他同時按了煞車，停在紅燈前，「嘿，那如果要選的話，你會選擇前女友，還是那個學妹啊？」

　　阿團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如果是以一個沒有關係的人來選的話，應該是選我家寶貝吧。」

　　我望著他的側臉，問：「那，如果是以你來講呢？」

　　「我嗎……」他的頭髮被風吹開來，在腦後飄著。

　　我突然覺得氣氛有點沉重，這應該不是很難回答的問題吧？阿團說了那麼多他前女友比不上他現任寶貝的地方，為什麼碰到了這個問題時會猶豫呢？

　　見他在那邊「嗎」了好久，我講了句搞笑的話來緩和一下氣氛：「不是你媽，是你！」

　　阿團聽了，笑了幾聲，說：「你幹麻問我這個問題啊？」

　　「沒有啊，就好奇加上無聊嘛。」

　　「嗯……我想，我應該會沒辦法下抉擇吧。」阿團說了個這樣出乎我意料之內的回答，他看了我驚訝的表情一眼，解釋道：「拜託，一個是我曾經很喜歡的人，一個是我現在很喜歡的人，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都有著我那份『喜歡』。因為喜歡，我在前女友身上找到了很多優點，也在我家寶貝上找到了很多優點，但去掉喜歡的的前提的話，我同樣也能在她們兩個身上找到很多的缺點。」他頓了頓，「說不定等到哪天，我身邊的女生不是我家寶貝也說不定，那麼，這個問題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所以？」

　　「所以啊，這個問題好像不管選誰都不太適合，選了前女友的話對我家寶貝不公平，因為我現在身邊的女生是我家寶貝；可是選我家寶貝的話又對我前女友不太公平，因為我前女友也曾經是我生活的重心，她只是被冠上了『曾經』二次而已啊，憑什麼我就能把她在還沒是『曾經』的時候對我的重要性抹煞掉呢？」

　　「嗯……也對啦。阿團，我發現你越來越像戀愛大師了耶，整個就很懂戀愛的感覺，說出來的話好像有那麼個道理在。」

　　「哼，還不快點跪下來叫一聲『大師』！」他仰起頭，萬分驕傲地說道。

　　我抬起手，朝他的頭巴了下去，邊騎車逃跑邊回頭大喊道：「我也發現那種戀愛大師的感覺只有在偶爾你講大道理的時候才會出現！果然你還是被誰附身了才會有那種味道對吧！」我的身後傳來阿團罵髒話的聲音，還有很大聲的「你給我站住！」的叫喊聲。

　　逃跑之餘，我想起了阿團剛剛所說的：「在我認識前女友之前我覺得她的驕縱很可愛，但在我和她成為男女朋友之後，她的驕縱卻成了我和她分手的原因。」

　　有的時候，我們就是這麼的奇怪，喜歡是因為一個原因，分手也是同一個原因。那又為什麼會因為同一個原因而分手呢？

　　我想，當一個東西的份量太多時，就會失去我們擁有它的價值了吧，所以當阿團真正擁有、又每天去接觸他前女友的驕縱時，才會一次又一次的覺得厭煩，最後才導致分手。

　　像是被捉弄了一樣，相愛又分手的兩個人。

　　結果，我還是在一個路口被阿團追上，狠狠地接收了他的一掌。唉，為什麼我每次都會被追上啊……真是的。